文/潘蘊蘊

“媽媽，試試這一件，您看深灰色的毛領(lǐng)子多配您啊，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呢。”

“不要這件，我要那件黑色皮棉襖，暖和，穿上就不凍了。”

“那件是男式的，不適合您。來試試這件。”

一對母女在皮衣店試衣服，挑了一個多小時了，女兒幾乎把店里所有老年女款的皮襖給老太太試穿了一遍。老太太并不買賬，執(zhí)拗地指著那件男款老年皮襖。

“你對你媽媽真好，舍得給她買這么好的衣服，還那么有耐心。”看得出來，店老板真的是被女兒對母親的孝心打動了，并不反感她倆挑來挑去，微笑著把衣服取下又掛回去。

“媽媽，您在這兒啊？害得我一頓好找。”門外匆匆進來一婦女，額頭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，敞開著外套的衣領(lǐng)。

“媽媽？老太太，你有幾個女兒��？真有福氣。”店老板表情有點驚訝。

“可把你等來了，老太太想買一件皮襖，還沒挑下呢”一直陪老太太挑衣服的“女兒”對剛進來的老太太女兒說，如釋重負。

“謝謝您陪著我媽媽。”剛進門的老太太的女兒一手攙著母親的手，一手拿起手機通話：“媽媽在皮衣店呢，快過來吧。”

“你不是她的女兒？”店老板看著一直陪著老太太挑衣服的女人，一頭霧水。

“媽媽，媽媽----”門外涌進一群婦女，口里都叫著媽媽，“可找到您老人家了，急死我們了。”

“媽媽？老太太，您有多少女兒�。�”店老板這下糊涂得樂了。

“媽媽，她們都是您的女兒？”一直陪著老太太的“女兒”也笑了，這群婦女年齡不一，神態(tài)各異，似乎不是一母所生啊。這年頭還有搶著一個老太婆當(dāng)媽媽伺候的？

“哦，是這樣的。”第一個進來的女兒說，“我們不是老太太的女兒，也都是老太太的女兒。”

原來，她們來自萬竹王村。萬竹王是本縣有名的慈孝村，民風(fēng)淳樸，鄰里和睦。這位老太太一生沒有生育，與老頭子一輩子過著清貧而恩愛的生活，但村里人并沒有瞧不起他們，在他們年老的日子里，都主動過來照顧起居飲

食。去年，老頭子先老太太一步走了，老太太的神志就變得時好時壞。神志清楚的時候與常人無異，神志模糊時，就顛三倒四，亂說亂走。老太太需要有人專門照顧啊，村支書為此沒少操心。

“媽媽就讓我來照顧吧，”隔壁阿花主動接過任務(wù)，“隔壁鄰舍，方便。”

“可你家也不富裕，要照顧老人，你就不能出去賺錢了。”

“錢，來得及賺。有我一口吃的，就有媽媽一口吃的。”

就這樣，阿花負責(zé)照顧起老太太，村里其他人有時間也隔三差五過來幫忙，大家的心里從沒放下過這位老人。大家都像阿花那樣叫她媽媽。

今天上午，皮衣店的宣傳車經(jīng)過村里，老太太正坐在門口曬太陽，一雙眼睛盯著宣傳車眨也不眨。阿花從田里挖芋頭回來，不見老太太，急壞了。

“您怎么跑到城里來了呢？”阿花想不通老太太是怎么一個人到了這二十里外的城里。

“我想給老頭子買件皮襖，天冷了，老頭子怕冷。”老太太手里攥著一張百元鈔票。

哦，原來如此。大家恍然大悟。

“我是縣婦聯(lián)的老李。”陪著老太太挑衣服的“女兒”說，“下午，去上班的路上，看見這老太太坐在街邊，就過去問問。老太太一把拉住我的手說，囡囡，帶我去皮衣店買棉襖，并給我看看她手里的錢。我怕老太太有什么

閃失，就陪著來了，想給她買下衣服后，帶回婦聯(lián)，再找家屬。誰知她一直要那件男式的，原來是這樣。”

“哦，是婦聯(lián)的李主席啊，謝謝您謝謝您。”老太太的一幫“女兒”連聲感謝。

“這樣吧，老太太要的皮襖我打折了。”店老板被眼前的情景感動得熱淚盈眶，激動地說，“就一百元。”

“那你虧錢了嘛。怎么好意思啊？這錢應(yīng)該我出。媽媽說對嗎？”李主席掏出錢包。

“別客氣。這么多的女兒，我也算一個，好嗎？”店老板摟過老太太，“媽媽，這衣服就算是女兒給您的見面禮了。”

哈哈哈，老太太和女兒們都笑了。